文國士覺得是「甘願」,呼應冠儒提到自己的出身、有點是贖罪的心情。他舉喜歡的李茂生教授的話說明,我們不需要愛的司法,我們需要的是贖罪的司法,因為愛其實是「有條件的給與」,我們需要的是「贖罪」,所謂的「贖罪」指的是,我們能好好長大,某程度是因為一些人的受教權被犧牲,李茂生教授體會到,自己能做為台灣社會的法界代表,是因為很多出生沒辦法選擇的人成就了自己。文國士覺得「甘願」,類似李茂生教授的心境,很多人沒有像自己那麼「幸運」可以好好長大,用一句話就是「有怨無悔」,希望自己可以好好走在這條路上。
而「瘋」跟「好奇」則是陳冠儒副執行長這四年半在書屋工作的感想。他提到「瘋」,因為每個在書屋工作的伙伴,都有很瘋的想法「認為自己可以改變世界」,也因為夠瘋的人才能改變這個社會。另一個是他要保持「好奇」面對每件事情,面對每個孩子想做的事情、想要的學習,唯有「好奇」,才能像變形蟲符合各個領域,作教育工作、明年下半年做老人照護工作,做完全跟自己背景無關的工作,有「瘋」跟「好奇」,才能踏出小小一步前進。他告訴自己,要做個瘋狂者,對事情好奇,才能讓事情前進。
陳冠儒副執行長回應,在書屋遇到的年輕工作者如果三十歲了,父母親會問他們為什麼還要留在書屋。書屋能做的是,建立支持工作者的系統,比如說私下聚會、兩箱趴,另外,到陌生環境工作的年輕人也要自己找到支持的系統,比如說喜歡爬山就去爬山。很多捐款者不願意捐到組織的人事費用、行政費用,比較希望是捐款給個案,而書屋則認為要把老師照顧好,譬如讓書屋老師的薪資可以跟別人評比。
文國士回應,我們談的是哪種規模的NGO?TFT給的待遇、提供可見的發展及可能性,全台灣能類似TFT這樣的機構其實不多。就像TFT給的待遇,陳綢兒少家園給不起。他因為未來的計畫做了研究,組織有三個面向是關鍵:薪資、工作的成就感、團隊文化,而不同年齡的需求、會在乎不同的面向。他給更年輕工作者的建議是,要追求的不是「成就感」,而是「意義感」。當我們談「成就感」往往會是量化,安置機構孩子的來時路很辛苦,談「成就感」很容易把自己壓死,追求「成就感」到底成就了什麼?薪資?團隊文化?重點是怎麼找到一個合適的團隊工作,除了理念相近,還有「垂直溝通」讓人舒服的,這也是為什麼他要台北、埔里兩邊跑。而對於五年內的工作者,他認為找到投合的團隊比較重要,這是個動態過程,強調「能量管理」、「意義感」,而非成就感。組織中,有些人受傷離開,有些人是因為失落或未完成而離開,有些人是因為要照顧老小,可以換個方式跟別的團隊合作,那個失落不是跟現實妥協,而是跟十年前的自己不一樣。
文國士想到的是「渺小」。當他因為TFT到山地門的國小時,下午四點多,站在分校的操場,看著校舍就兩層樓,他想著自己怎麼可能來這裡做什麼?到現在他覺得還是很陌生,那是種孤單感,不知道自己會在那邊遇到什麼人?不過,那種「孤單感」跟現在的「孤單感」不同,那時候是「孤軍奮戰」,找到好團隊很重要。
陳冠儒副執行長初到書屋的感覺是「好玩」、一切都很新鮮,剛到書屋時,孩子長頭蝨,他們跑去藥局買藥,男生剃光頭,幫女生洗頭,比較年長的老師則帶著老花眼找女生頭髮中的頭蝨。想起當時很多事情很新鮮,孩子們還會唱部落的歌。
文國士覺得自己的經驗可能對多數人沒有參照值。最近五年,他越來越體會到,人生不是只有工作這件事,他體會到大量的孤單感。有些人關注在自己的婚姻、父母親、小孩,他更多的感受是要跟沒有固定的伴的孤單感共存。他也預告正在醞釀的事情,兒少安置機構很缺乏工作者,未來他想成立一個協會,安置機構版的TFT,招募生輔員。走到這個階段,有些餘裕就去做。
陳冠儒副執行長回應,自己比較幸運,到台東第一年就買房子了,當時房價還蠻平易的、不像現在漲得亂七八糟,已經定居台東,會像水一樣的流動,會在書屋做到書屋不需要他的時候,未來他還想過到戰地做志工,不過這會保留到四、五十歲時。
文國士回應,這是安置機構的普遍現象,最核心問題是,我們不是福利國國家。從公益責信報告看到,兒少機構雖是捐款最多,但如果把兒少分開來,有四成是給兒童,支持少年機構的捐款比例很慘,但少年其實是資本主義下的產業後備軍。他強調,雖然自己做了倡議者,但沒有人有義務一定要關注自己發起的議題,這需要社會溝通,要避免傲慢的倡議者心態。而台灣社會整體文化氛圍,「照顧」的教育被低估,照顧身心疾病、照顧父母,「照顧」是勞心勞力,照顧者本身都會有精神疾病。NGO工作者的環境要更好,一個是要更多人要有「福利國」的思想,而不是「憐憫」,第二個是,照顧力要被看見,如家務勞動的給職化從歐美開始,背後凸顯的是,照顧家裡的人也是同等的重要性。
陳冠儒副執行長進一步回應,捐款者對NGO很多是用「憐憫」的心態,未來應該要用「投資NGO」的概念,這也是書屋正在倡議的部分。工作者低薪是很難解的問題,逆著風走的人很辛苦,在過程中要問自己有多少想望,要經過很長的一段路。他提到剛到書屋的薪水是兩萬三千元,媽媽知道後哭著跟他說「你瘋了」,後來媽媽到台東看到他比以前過得快樂,媽媽也接受覺得OK。
文國士回應,作為一個孩子的陪伴者或支持者,最需要的是「復原力」、「有韌性」。前面提到「創傷諮詢」,那機構是否有優化人力比?經常性人力已經這麼少,我還要去增能,機構如果沒有給我更好的勞動條件,我寧願不要讓生輔員知道「創傷諮詢」。支持或支能,學的方式學不完,但生輔員有什麼能耐可以去做到?文國士強調,最重要的是個人的復原力,還是要做好「能量管理」,具體來講是可以幫人強化韌性、找到隊友,假日不要想工作,去談戀愛。
智邦公益館李奇穎執行長最後與大家共勉,不是要每個人都去做逆風的人,大家在百工百業中仍可以以溫柔行動支持這些理念跟第一線的教育工作者,可以多一點不一樣的角度去看見安置機構及兒少照顧單位內孩子以極大人的需求,就像捐款也是一個很重要的行動,但是我們知道我們是為了甚麼而捐,一起支撐起這個網,就如冠儒所說,未來募款的方向是:無論你在哪個位置,全世界的孩子都需要我們。無論哪個領域的工作者都需要有好的培養過程,要健全台灣有「福利國國家」的觀念!
(台北講座會後,對談人文國士、陳冠儒,以及智邦公益館執行長李奇穎與參與講座民眾合影)